“到地方了，誒……”傅長歌剛停下腳步回過頭，卻被跟在身後的顧辰生一下子撞了過來，他連忙伸手扶住顧辰生，“看著點路。”

顧辰生這一路上跟在傅長歌身後，連走過哪的不知道，光想著之前銀子那點事了。他一邊安慰自己，自己用現銀的時候少，感覺不準也是正常。但是顧辰生心裏有十分清楚，這要是持劍的時候，手裏別說查五兩了，就是差半兩那都是不小的差別，今天也不知是怎麽了，這麽大的差距他竟然是真的一點沒感覺出來。

顧辰生心裏又是說了大話的羞愧，又是手中失準的警鐘，傅長歌停下來他還沒發覺，接著往前，差點撞了上去。也就是傅長歌眼疾手快，沒讓兩人摔作一團。

“這是……馬市？”顧辰生這下更尷尬了，站穩身體便偏過頭環視四周，“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
顧辰生說出口才覺得自己這話是有點蠢了，來馬市除了買馬租馬，也就沒別的了，“我是說，你要買馬？”

“你也別吝嗇這個銀子。”顧辰生不和傅長歌對視，但傅長歌的目光可沒從顧辰生身上離開過，“來往西域的商隊雖然都是一本萬利，卻一點不比別的商隊大方。路上的幹糧都不一定包，更別說馬匹了。若此時不買，就要徒步走到淩雲城了。”

“那也不必這麽急吧？左右不是五天後才出發麽？”顧辰生還是不太能理解，“這幾日不是把馬白拴在客棧裏了？”

“這一路西行多是大漠戈壁，說是有商路也和沒有沒什麽區別了，騎的馬自然是越熟悉越好。你我都沒有慣用的坐騎，多這幾日的幹草錢也是必要的。”

傅長歌耐心和顧辰生解釋著，目光看似是註意著馬市中那一匹匹馬，其實註意力全在顧辰生身上——剛才顧辰生那一撞著實把他嚇了一跳，他生怕這人一個不好又昏過去幾天，再失憶上一回。此時見顧辰生一切如常，還能思路清晰的發問，這才松下一口氣來。

“這說得倒是。”顧辰生點點頭，沒有再追問什麽，跟在傅長歌身後看起馬來。

說是二人挑馬，但顧辰生跟在後面一言不發，他是只管騎的，至於騎什麽就全是傅長歌的任務了。

其實傅長歌對於馬匹這些事也不是很在行，他騎馬又不是行軍打仗，單純就為了長途之中代步而已，也就從不追求多好的神駿。況且傅長歌覺得要真是出了什麽事，短時間內他的速度還是比馬快的，馬匹也未必指望得上，故而覺得也不需要有伯樂似的眼光，過得去便行。

但就是秉持著這個過得去的標準，二人也在馬市耗了快一個時辰。

畢竟就算是過得去，那也是有標準的——那瘦的皮包骨頭的肯定不行；毛掉的一塊一塊，尾巴都禿了一截的自然也不行；至於那說是“識途”，但牙齒都稀稀疏疏，連拉磨的力氣也不一定有的老馬，更是不行了……豐北城的馬市不小，這樣的排除法做下來，仍剩下不少待售的良駒。

只是這錢財也是大坎，二百兩說是不少，但根本就不是能隨心花在馬匹上的。傅長歌可謂是精打細算，馬也要比三家，才終於選出兩匹健壯有力而且價格在承受範圍之內的馬，著實是費了不少力氣。就是這樣，兩人之前預付的報酬，也去了近半了。

接連幾日早起，如今又是挑馬，又是討價還價，還要點銀子交錢，傅長歌實在是有些疲憊不堪。如今馬雖然到了手，可豐北城中不許縱馬，便只能牽著兩匹馬往回走。

傅長歌這邊一手拉著一條韁繩，行動著實不便，便想叫顧辰生過來幫忙。誰知道他連喚了幾聲都無人應答，再轉頭一看，之前默不作聲跟在身後的顧辰生此時卻不知道跑到了哪裏，連個人影兒也見不著了。

傅長歌心道顧辰生躲活躲得真是時候，可心裏又抑制不住地心慌。

縱然他知道顧辰生又不是小孩子，而且武藝超絕，斷是不會出事。可傅長歌想起顧辰生那一昏幾天的“本事”，生怕這人悄沒聲地倒在了那個角落裏，心裏也不住擔憂起來。

傅長歌此時也打起精神來，牽著兩匹馬就在馬市裏到處轉悠、找人。

這馬市只是豐北城集市的一部分，裏面除了馬，有和馬相關賣家買主，還有不少跟馬沒關系的、挑著擔子的小販，實在是來往擁擠、人聲嘈雜。

傅長歌之前逛的時候，心思都在挑馬上，也沒覺得什麽，可此時牽著兩匹馬了，就感覺到十分不方便。

更何況傅長歌這一圈找下來，連顧辰生的影子都沒見著，若不是此刻也沒人聽，他就要罵出聲來了。

傅長歌把馬韁都牽在一只手上，空出一只手想掏出汗巾擦一擦汗。汗巾還沒掏出來，卻突然感覺有人拍了他一下，回頭一看，拍他的人正是顧辰生無疑。

心裏一塊大石落地，傅長歌剛要開口，卻聽見顧辰生說了一句話，差點沒把傅長歌的鼻子氣歪了——

“我等了你好半天，還以為你‘畏罪潛逃’了呢。”

顧辰生也的確沒說假話，他真的等了傅長歌好半天。

之前看著傅長歌挑馬，顧辰生自己是左右無事，十分無聊。正是百無聊賴地時候，他四下張望，才發現這馬市不過是一大片集市中的一部分。顧辰生懷中也揣著一筆“巨款”，當下便有些按耐不住，和傅長歌說了一聲在馬市門口會和，便自己出去逛了。

只是顧辰生也沒想這馬市內如此嘈雜，傅長歌又專心相看馬，根本沒聽見他說的那一聲。待到顧辰生錢也花了，逛也逛了，回到馬市門口卻左等右等都等不見人，只好回到馬市裏找。他剛走進去沒幾步，正撞見牽著兩匹馬滿頭大汗的傅長歌。

傅長歌聽了顧辰生的話，心裏是這個氣啊，“這自己亂跑還說找不見我？”但或許是因為傅長歌這時候的確疲倦，也沒有多餘的力氣發脾氣，他只是心裏氣了一下，很快便冷靜下來。

“＇等＇了好一會？”傅長歌終於抓住了顧辰生話中的重點，他心道，說不定是顧辰生和自己說過去了哪裏，而自己恰好沒有聽見。

於是傅長歌心平氣和、面色平靜地問道“還要問你去了哪裏？怎麽也未曾和我說。”

“我是跟你說了……”顧辰生脫口反駁，但他一下子就反應過來，想必是傅長歌並未聽見自己的話，那這就是自己的不是了，“……是我疏忽了，應該再和你確認一下的。”

傅長歌也沒再多計較，這時候人找到了，那股累勁兒就又上來了，還伴隨著困意無窮，讓他現在只想回客棧好好睡一覺。這種困倦讓他整個人一下都松了下來，手裏的馬韁也放下了，邁著步子向馬市外走去。

“誒？”顧辰生看著傅長歌“瀟灑”的背影，不由出聲。

誰知他這剛一個語氣詞，傅長歌就轉過身來懶懶地看了他一眼，那目光還是那種懶散公子哥兒的樣子，可卻透著一股冷勁兒。這一看之下顧辰生是一點脾氣也沒有了，任命般地牽起兩匹馬、跟在傅長歌身後向客棧走去。#####謝謝讀到這裏的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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